真遗憾。二十年了,我知道你在嫉妒我。

【卡茶】十指连心

*攻控,手控瘾犯了,整点

*为了满足本人xp,行文时对时间线、人物性格等都进行了一定修改

*请勿升三,请勿跳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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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末六月初的樱桃个大又甜,纯净水里过一遍捞起来放在盘子里一人一把差不多分得见了底。卡梦上楼理东西前只拣了一两颗,一茶说给人再留点吧,于是端着盘子敲卡梦大敞着的房门喊他,“你再吃几个,都让我们分了多不好意思。”


    卡梦从摊开的行李里直起腰,“没事啊,就是给你们分的呐,当见面礼的。”


    一茶靠在门边,就着他的话吃了一颗含糊问,“你怎么有这么多零碎啊,像小姑娘一样。”他把核吐进手心,看见卡梦手里正捏着两三个小盒子,转身拉开抽屉一股脑儿码了进去。


    “生活就是要过得细致呐,不懂了吧。”卡梦从桌子底下踢出个小号的垃圾桶,“核丢这里。”


    “湿垃圾哦?”


    卡梦没答话,走过来从盘子里拎起一颗送进嘴,又低头把核精准吐进桶。


    “哎呦我去。”一茶看他装逼没憋住笑,“哎呦哎呦,裘千尺是吧,吐个核吐得气势磅礴。”说着张开手挺起掌心抖抖手腕,想让果核落进桶中——



    “哎呀我操!你他妈就扔个樱桃核扔得歪七扭八!”卡梦被这人一本正经扔垃圾还扔到外面的行为逗乐了;一茶笑得晃晃悠悠,一边说对不起一边矮身想要捡摔在地上的果核。


    “盘子给我,你别再撒我一地。”卡梦伸手接果盘,指腹擦过盘底一茶绷紧的手指滑进他指间;一茶松了劲儿,手却还举在原地没动,方才挤压着没血色的拇指尖慢慢回成浅粉;他捡起果核终于把它送进桶里,蹲在地上抬头看卡梦,圆亮的黑眼珠下露出一截眼白澄澈干净,招了招还举着的手,“快来张纸,笑啥呢傻不拉几的。”


    卡梦拽了张递给他,挪挪桌面腾出点空放下果盘,“走,洗个手去,帮我套个被。”


    “你东西理完啦?”


    “理差不多了,别的东西慢慢规整就行。”卡梦把三件套拿出来收好箱子,推着一茶一起出门,“主要这不是正好你在嘛,省的我下楼摇人了。”


    “草,和着我免费劳动力撞你枪口上了呗。”


    “吃人嘴短。”


    一茶依言瞧了眼桌上没剩下的几颗红樱桃,顺他的话嘻嘻哈哈跟出了门,“行行行,我嘴短。真的服了你个老六。”



-



    过了几日某晚训练完,卡梦回房间拿了自热饭转去厨房,刚巧碰见一茶在橱柜里找平底锅和铲子。


    “你这就已经潜入厨房重地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呗属于是。”卡梦笑,拆开盒饭包装接凉水盖好盖子,“哎,你顺便帮我拿个玻璃碗,我自己带来的那个蓝色乐扣乐扣。对,就这个。再帮我多拿双筷子吧。”


    “我给我们家小皮煎个蛋。”一茶按他说的把东西挨个放好,架起锅打开冰箱门,“你要不要吃?要的话我给你也整一个。你一会儿是要喝药是吧?我也给你拿出来?”


    “对。”卡梦点点头示意一茶就是他手边那袋药,“你要帮我煎蛋呐?那可真的是太感谢了。”卡梦绕过开火热锅的一茶,取来水壶烫了一下自己的玻璃碗还有一个用来装荷包蛋的碟子和三双木筷,“我不要太多油啊,盐也少一点。”


    “在厨房重地也要指挥吗?卡梦北鼻。”一茶眯起眼略有轻蔑地看身旁那人翘着嘴角剪开药袋往玻璃碗里倒深褐色的中药。锅正好热了,一茶倒油入锅,“是不是笨蛋,油少了怎么煎啊。”他余光瞥见卡梦把药放进微波炉里定了时后朝灶台边走来,“来来来小卡同学,看我给你表演一个单手开鸡蛋!”


    “这么厉害吗!”卡梦看着锅里完整的蛋黄毫不吝啬夸赞,请教究竟如何做到。


    一茶嘚瑟着往蛋里撒盐,模仿卡梦往日金句,“你一辈子都学不会的呐!”




    卡梦把药端出来试了下温度搁在桌上,重新回到一茶身边的时候后者已经把第二枚蛋敲进了锅。


    “这个给你的,我少放了盐。”他说。


    一句谢谢您还没讲完,就见一个翻面手抖蛋黄裂开了。卡梦语气佯怒嘴角却仍是没下来,“故意的是吧?啊。”


    一茶瞪大眼倒吸一口凉气,笑得眼角一堆褶子,“这个给我这个给我,我一会儿再给你煎一个。”


    虽然卡梦一直说没关系,少盐的这个他来吃,但耐不住一茶非要坚持说不行,把第三枚好蛋在锅边控了好久的油,直接铲进了卡梦刚揭开盖的自热饭里。



    “你就这么吃了?”


    “我就随便吃点,为了一会儿喝药而已。”


    “就这你还生活细致呢。”一茶用他的话反驳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酱油,“给你试试酱油拌饭,来点?”


    “不要不要,太咸啦这个。”


    “啧来一点点,我就给你倒一点点你尝尝!”一茶捏起拇指和食指,“不好吃就把那口挖出来给我好吧。”




    皮皮限在楼上跟阿策玩保卫萝卜,都玩通关两三把了还没听到一茶喊他,蹦蹦哒哒下楼去厨房倒是看见卡梦和一茶挨着坐在饭桌边。


    “我的蛋…”皮皮限拉开一茶边上的凳子凑到桌前。


    “我正要叫你呢,下面的是你的。”一茶夹走自己那个蛋黄撇了的“坏蛋”,“最好的给你了,喏。”



    卡梦边往嘴里塞酱油拌饭边看一茶趁皮皮限吃蛋时揉了把那颗浓密的黑色蘑菇头,看他笑着对皮皮限说筷子搁着吧过会儿他一起洗,终于在脑中给这个叫作“一茶先生”的新队友归拢起了一些亲切感——扔垃圾会扔到垃圾桶外面的傻瓜、会单手开蛋的熟手、个子高却能一把抱起来的小身板……


    卡梦说,一茶,你像个单亲妈妈带孩子似的。


    一茶闻言未有不快,往自己的荷包蛋上淋了几滴酱油,答道,“是啊,你们这几个儿子真的让人太不省心了,晚上不是饿肚子就是扒拉白饭,好可怜,还得靠我。”


——来到Gr的第某天,卡梦随手揣了一份对一茶的独特印象,正式开启第二段职业生涯。




    这生涯顺还是不顺很难辩驳。转会尘埃落定卡梦就修改了微博认证,Gr的运营办事效率很高,他褪下身上残破的盔甲,脏污的、蒙尘的、染血的,再换上新的战袍。他想,只要朝前走,往事就追不上来;不停朝前走,未来才可能有更多希望。所以卡梦一个人马不停蹄地从家乡飞到上海,再从上海来到广州,一个人从“奇迹”里走出来,又一个人带着一支不死鸟的羽毛重生,一路登过九天,看过凡世,沉过谷底。



    不过下坡路哪有不顺的。他常有在自嘲时无奈地笑笑,退出自定义房间揉揉手腕平躺在床上,陌生的上铺床板和过分安静的双人房间在头几天晚上尤其让他睡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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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起来排位前在楼下碰见一茶和别的队员都窝到了新买的咖啡机旁边,卡梦手里拿着一盒牛奶准备拆吸管,也过去凑个热闹。


    “哎卡梦,给倒口牛奶呗?”一茶喊他。


    卡梦说行,习惯性先拆开吸管尖头的透明包装,用牙咬住再把吸管抽出来,被一茶看了个正着——“哎呦好恶心啊你这个人,干嘛拿牙咬啊。完了,这下喝你口水去了。”一茶故作嫌弃表情,咂舌时咧开嘴露出十二颗大白牙。卡梦一下没反应过来,戳吸管的动作顿了顿,回嘴,“这么多人喝一杯咖啡还在乎我这一点点口水吗。”


    “我靠什么这么多人喝啊。”一茶大声道,“就他妈是我自己喝。”


    卡梦挤牛奶的动作停住,“那你要还是不要?”


    一茶摆摆手假装大人不记小人过说自己勉为其难要了。卡梦说他矫情的,这点口水还不够间接接吻。


    “哇你真的…”一茶笑得倒不像是讨厌,“还间接接吻,认识几天了就接吻?没看出来啊卡梦北鼻,玩的挺变态。”


    “这我不是入乡随俗吗?”卡梦边倒边说,“玩的变态还得是发财,年纪又小还变态,那个挠痒是真的我敲,嘶,哈哈哈哈…”


    一茶一手拉卡梦胳膊叫他别倒了,一手搭在他肩膀,说要玩变态还得看我“腼腆小茶”,在座各位都是“不行”。



-



    晚上四排打得不是很舒服,训练里姑且做了调整,但卡梦知道队伍交流和自己状态都多少有问题。他坐在桌前开着台灯操作手机,想想还是先切进自定义房间,打算熟悉一下杂技的跳点。



    一茶回房间路上在虚掩的房门外看到卡梦的灯亮着,“还自定义吗卡梦北鼻?”


    卡梦闻声诧异,“我门没关吗?”随后点头说是啊,约了屠夫,“最近我…不是很好。多练习一下。”


    “所以就搁这偷练是吧?”一茶毫不见外地摸进房里,大大咧咧地喊着要求旁观,第一视角学习卡子哥遛鬼。


    “可以啊。”卡梦努了下嘴,“你就拿那个空椅子吧。”




    一茶坐在后面,右手环住卡梦的椅背,左手半搭在旁边垫稳脑袋,两个人凑在一起看一块小屏幕。他隐约觉得自己的鼻息或许太过暧昧地正好打在卡梦耳根和发尾,于是挪动了一下姿势把呼吸挡在胳膊后,只露出上半张脸——卡梦偏头瞧见他这幅模样,怪异地抬起一边眉毛,被一茶斥问干什么啊后又摇头说没什么,叫他好好看好好学。



    前几局一茶还时不时会有两三句“哎呦真菜”,或是“这么秀吗卡梦北鼻”;有时跃跃欲试着冒出诸如“我上我比你厉害”等等。卡梦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麦里和屠夫报点,嗓音低沉如水,大部分时间默默操作,不知几回合过去拇指微微发麻酸痛时才忽然回神耳边早就安静下来。卡梦回头,一茶阖着眼,睫毛颤动,翘起的发丝就要扫到他颧骨,下巴正搁在右手腕骨的一小块凹陷处。


    “睡着啦?”卡梦轻拍他肩膀。


    一茶抬头,下颌和白嫩手背上两道红印明显又嚣张。他迷迷瞪瞪回过神,“结束了?”


    “还没,再来两局差不多。”


    “那我再看会儿。”


    “你都睡得流口水了呐,别把我椅子搞脏了。回去睡觉吧。”


    “你放屁。”一茶嘴上说着,左手却是下意识跟着卡梦的话抹了抹嘴角,右手则伸向前去扣他拇指,中指轻顶他鱼际;凸出的青筋盘在关节显得夸张恐怖,摸上去却脆弱似的柔软,“我都看见你揉手了,你还练?”


    “我自己清楚。”


    “那我再看两局,你结束了我就走,行吧?”一茶把座位往前拖到卡梦身边,胳膊支在椅子扶手上靠近他的手肘——仅有一点小缝,但“触碰”与“未及”之间本质上只是“百分之零”和“百分之百”的关系。




    后来一段时间里一茶总会时不时在休息间隙来敲门。


    “你不和他们在下面玩吗?”卡梦咬了一根他拿来的pocky。


    “玩啊。”一茶留了一小袋给他,“分你点零食,我下去就没你的份了。”他这样说却没走,问卡梦为什么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卡梦晃晃手里烟弹。


    “你没事少抽点。”一茶又递给他一根细长饼干,“想抽就吃点东西。”


    “一支就下去。”卡梦摇头拒绝pocky,着手换烟弹,一茶倒是拖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还要干嘛?”


    “你这个烟怎么搞的啊到底?”一茶蹙眉盯着他手上的烟杆,拇指抵在嘴角,食指关节摩挲唇下软肉作疑惑状。


    卡梦听罢慢动作给他演示,末了打开开关,随意把烟杆架在二指间,笑着冲他挑眉,“要不要试一口?”


    “怎么搞?”一茶好奇接过,拿在手里不敢轻举妄动。卡梦见状起了玩心,他倾身上前翻过一茶的手让他掌心向上,“把手腕压下来…无名指小拇指顶着这里,小心一点…然后三根手指在前面托着就行了。”——他把一茶的手摆成了家乡见过女烟枪抽烟袋的姿势,但电子烟烟杆短,一茶又是新手,显得僵硬局促,不过精致的关节弧度还是让卡梦满意得很,“胳膊别夹着,放松点。”他抬抬下巴,“吸一口试试?”


    “直接就这样吸?”一茶看看烟,又看看卡梦。


    “对。你别吸进肺,含在嘴里再吐出来就行。”



    一茶不自觉伸长脖子往前够烟,嘴巴微张绷成一个小圆形,薄薄唇瓣含住小口轻轻吸;卡梦笑他撅起的嘴像仓鼠,一茶骂草你吗,浓白的烟雾就从口里迸出盖住交汇视线间彼此的脸。


    “怎么样,满意没?还来不来?”卡梦放松身体斜靠在椅子上。一茶递还烟杆说没劲不来了,起身放好椅子摆摆手叫卡梦抽完赶紧下来,马上都要排位了。



    把人送走卡梦老样子三指夹烟,烟嘴入口前半刻忽的想起这支烟还是第一次跟别人合用。



-



    连败后的晚上复盘结束卡梦照旧聊了没两句闲话就回到房间。他点了一支香烟,尼古丁入侵心神镇定疼痛,焦油熏黄僵硬指尖,挥掉脑中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卡梦从小就没信过什么邪,他只坚定所有困境都有出路,如果仍困在迷途只是说明付出的还不够。他可以再努力一点,阵痛期就会更快度过;再多练一点,肌肉记忆也会让他在赛场上游刃有余闪转腾挪。


    卡梦把烟熄灭打开抽屉取出盒子里的肌肉贴,剪断合适长度形状再撕下往手上缠——正这时门口又响起敲门声。


    房里烟味没散,卡梦更没有心情再听一茶絮絮叨叨。他沉默着继续动作,可直到贴完左手,敲门声还是没有停止的意思,甚至无心疑惑的声音已经传来,卡梦只好在更多人围过来之前面无表情地拉开门让一茶进来。




    “你干什么?”


    “你在房间里为什么不应门啊?”一茶不讲道理似地质问,“你在干什么?”


    “…单练。”


    “约了人没?没约我陪你啊。”


    “不用,去睡觉吧。”卡梦不愿留人,“我只是练练钩点跳点。”




    “你怎么了?”吃饭的时候一茶就发现卡梦情绪很低,“没事,谁没输过,我们不是输不起,对吧?”他看卡梦回到座位上,似乎默许了他的举动,便熟门熟路一屁股坐到他身边,“…你这是什么?”


    “肌肉贴啊。不认识?”


    “这么严重了?你以前没戴过啊。”




    卡梦忽然笑了,一茶摸不着头脑,只听到他说,“以前也戴呐。你们没见过而已。”




    轻飘飘几个字刻进残存的烟草味中,一茶把它们吸进肺里,那些字纹就在脑海平铺开颠来倒去,却仅看到卡梦干瘪的半张笑脸和满手的肌肉贴,枷锁一样扣在手腕上。



    “你…以前…一直也是自己给自己贴吗?”一茶张张嘴,停顿不那么自然。“以前”二字像点着后烟卷上的那枚火星,贪恋这最后一口的瘾者都会被它烫伤,无一幸免。


    “不全是…”卡梦左右手一样灵活,套公式般的动作一气呵成,“最开始请教小铁,他说哪里感觉不舒服就贴在哪里。然后我就叫妹克帮我弄,我和他是同桌,很方便。”


    “过了几天大龙问我这个链接是什么,有没有教程。我把链接给他,让他教程直接问小铁,那个家伙久病成医了。”



    卡梦抿着嘴,黑色藤蔓紧裹他双手,青色筋脉艰难穿行其间把血液从指尖运回,但还是有些东西落在了掌心带不进温热心脏,在一次次松手握拳时溜走或是被碾碎——


    “我和他们一起打了两年了…一茶。”




    一茶以为他还是恋旧,刚要安抚,却又听他接着说,“但那又怎么样?”




    “妹克只帮了我一小段时间,后来有一次他正巧不在,我干脆就自己试着给自己贴,发现也很方便,力度角度我都能掌握。”卡梦突然抬起头来看向身边,“一个人可以做很多事情,也可以承担很多东西……一茶。”




    “对。”一茶少见地拧起眉毛,“除了拿冠军。”

    “这是五个人的游戏,我们都是一家人,一个都不能少。”



    卡梦也蹙眉,“那就每个人把自己做到最好,不冲突。”


    “你就只顾着一个人往前走?你把我们放在哪里?”


    “我当然在乎。”卡梦歪头,不明白一茶为何激动,“每个人的状态都很重要,复盘的时候我不是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吗?”




    “那你自己呢?你把你自己放在哪里?”




    一茶说卡梦,你像是一只脚迈进了Gr俱乐部,每个人都想管管,迎合所有人的期望把人队带到从未有过的高度,偶尔开导皮皮限让他放开手去打。还有一只脚呢?


    “还有一只脚就踩在外面,离开赛场离开训练室你就抽身走了,一个人跑到别的地方去了,要不是我每天来找你,你还能不能记得你有我这个队友?你还能不能记得我穿什么衣服拖哪双拖鞋?”



    “你为什么不愿意依靠一下我们?”



    “我每天都来找你,你为什么不愿意多依靠一下我?以后的日子,我都陪你一起走。”




    略莽撞无礼的要求。卡梦腹诽。跟他的行为一个德行,推门进来时满脸写着理所应当,好像这房间本就有一半是属于他的,他只是忘了带钥匙而已。


    但卡梦知道自己完全可以在第一个晚上就将他拒之门外,在独处休息时锁好门戴好耳塞,更不应该在刚才一时兴起就同他说出那些没什么意义、可一直压在心头的话。故而如今局面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这扇门是自己为他打开的——

    从汕头到广州、从Miracle到Gr,他一个人走过太长的路,偶遇行人时也会卸下几两包袱,跟他们讲讲途中风景与险阻。卡梦以为自己和一茶也是路遇陌生人的关系,同乘个几站就要挥手分别,所以只当每个互道的晚安都不过是“彬彬有礼”。但一茶猛一下撞破卡梦小心维护的那层透明膜告诉他,他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礼貌客气”,他要的是卡梦心门的钥匙,他要的是一张卡梦身边永久有效的乘票,他要的是此后阴雨连绵光风霁月都与他一路同行。



    没什么办法。只好认栽。



    于是一茶看到卡梦又笑了一下,却比刚才明朗得多。

    



    “我迟早告你私闯民宅…”卡梦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一茶挪近椅子要再听一遍。


    “我说我要单练,你敢不敢来?”


    “来!他妈的小小卡梦看我直接杀穿!”




    心门钥匙一把都没有,卡梦临时打了一副,粗粗糙糙甚至还沾着铜屑;可一茶完全不在意,他把钥匙攥在手里,当作宝贝揣进心底。




-




    Gr总是有些有趣的团建,卡梦过去只是听说过这种大型的运动公园但是一直没有时间来,没想到赛季中竟然有这样的放松机会。一茶在车上挨着卡梦坐,问他知道蹦床不。


    “那你知道前空翻不?”卡梦反问他。


    “怎么说?”一茶夸张挑眉。


    “表演一把给你看呐,小垃圾。”


    “哟哟哟,又装起来了是吧。”一茶后仰靠进椅背,“行,看你表演,别把脖子扭了。”



    前空翻帅了,但没完全帅,一茶选择性忽略干净利落的前半个空翻,只盯着笑话卡梦提前给大伙拜了个早年。


    “我直接一拜天地了呐。”卡梦跟着笑。


    “一拜天地?那你对着我再二拜个高堂呗?”一茶追着占便宜。


    “只有一个人怎么二拜?那我只有一个人我只能一拜呐。”卡梦故意歪曲逻辑。


    “傻逼,你跟谁二拜?二臂才跟你拜。”一茶抬手指前面枪靶,喊卡梦来比比枪法。




    一茶零一二三,卡梦七八九十,恼得前者嚷嚷说这人枪里有自瞄挂,“我不信!你用我的枪来!”


    一行人乐弯了腰,卡梦接枪臭屁上膛,扭头喊一茶注意看。他架起胳膊托枪瞄准,肩颈笔挺,小臂肌肉性感流畅一路延伸,最后被一副黑色护腕收束进手掌——一茶吞了一口口水。



    卡梦见一茶呆呆模样,以为他看傻了想学,便大方递枪过去,站到一茶身后握住他两只细白手腕替他调整姿势——带着他的右手扣住扳机,推着他的左手夹在腋下,扶着他的后颈看准靶心。一茶感受卡梦的胸膛时不时蹭过自己后肩,刚蹦完前空翻仍旧偏高的体温熨烫腑脏,每一个被触碰的地方都食髓知味地渴求更多,又害怕被看破在当场。



    “现在开枪试试?”卡梦在耳边说道。



    一茶扣动扳机,偏离靶心的一击却叫不知从哪一个夜晚哪一次触碰起就隐忍至今的悸动终于还是溃不成军缴械投降。



    但暗恋无罪,暗恋直男更加简单。一茶托枪悄悄后退几步不动声色靠在卡梦怀里距离心跳更近的位置——他想或许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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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习惯总是莫名其妙间养成的,更别提卡梦根本没注意这些变化。说出“依靠”的那晚后一茶来串门似乎就成了常态,想在训练后找到一茶,首选就是卡梦房间。如果有哪天例外,即便卡梦没反应过来,无心也会替他问,咦,一茶怎么没在。


    最初他不会在意,该干什么干什么,累了想早睡也就睡了,碰见有人问就随口回答“我怎么知道”或是“你喊一嗓子听听呗”。之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让卡梦偶尔猛然间回神时觉得奇怪——如果晚上没什么安排,他总会有意无意地在一茶没来前发会儿呆,好像一下子忘了要做些什么,等人来了才慢慢醒过来似的,随便和一茶聊聊天或者一起网上冲浪——但他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本来也是闲着没事做,反正总会有个人来找自己,那也没必要再出门凑别人的热闹。



    潜移默化间卡梦继续放任着变化不断积累不断发酵,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种“笃定”才是拉他入漩涡的关键,一步步带着他陷进泥潭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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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规赛后半程碰上狼队,打完比赛卡梦低头看个手机的功夫一茶就溜烟跑了,后来在场馆楼下的面包店外找到了他——狮子手里正拿着一个托盘,一茶又帮狮子拿了一个,看狮子往盘子上夹面包,一茶嘴里一刻不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卡梦看得好奇,也进了店门想弄点东西当夜宵。



    “小卡同学也来买啊?”


    有人推门时一茶就抬了头,看见是卡梦,眼神便不动了,笑盈盈瞧他左顾右盼着走到自己身边。


    “对啊,我都没怎么来过呐。有没有什么推荐啊?”


    狮子大方地说他买得多有优惠,“卡子哥你看你要吃什么随便选,我请客啊。”



    卡梦见满满一个托盘再加一茶手里这小半盘子的面包,对着狮子大惊道,“买这么多都是你一个人的啊?”


    “对啊!”狮子扁扁小鸭子似的声音传来,“他妈的那群人,光顾吃不顾买,全都指着我一个人养活呗。”


    卡梦听了后笑着说,你怎么跟一茶一样的,一茶也是,零食最多,估计大半都分给无心了吧,“他还给皮皮限煎鸡蛋呐。”


    “是啊,他也跟我讲了,他还唠叨说给你也煎过蛋。”狮子快速瞥了一眼一茶脸色,小碎步拉开一点距离,“他说卡子哥贼难搞,又不要酱油又不要盐又不要油,他妈的哪有二臂这样吃煎蛋的呀!哈哈哈他就这么说的…”



    一茶的骂声如期而至,甚至一挑二,先骂狮子傻逼怎么出卖兄弟,再骂卡梦这种吃煎蛋方式不是二臂是什么,“还有啊,我零食你不吃吗?你吃的也不少!”



    卡梦看他一手举着托盘一手指指点点,突然想起第一天见面时他端着盛樱桃的盘子在自己房间里“搞破坏”乱扔垃圾,又忍不住笑得更厉害了。


    他还是害怕一茶再把盘子撒掉,于是伸手过去接住托盘侧边。





    从卡梦口中听见他谈论自己时一茶感觉被一只大手攥住了心脏,猛得握紧又松开,异常的搏动传递血液带着不可言说的心思流向四肢百骸,而卡梦的手指随即在盘底无意滑过他指尖,托稳托盘为自己卸去大半重量,一瞬间一茶仿佛觉得浑身的力量都被卸下——


    那晚借出肩膀想让人依靠的那刻起,注定已刻下一撇一捺一双人,一茶也在渴望着能够依靠他,能够肆无忌惮地把自己托付给他。


    一茶相信卡梦一定能稳稳将自己接住。但当他看卡梦端着托盘,笨拙地纠结要买什么面包时,霎那间的失落又让他无措——接住了又怎样呢?最后不还是要把自己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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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休训练前无心撺掇傻兜阿策说要一起点奶茶,手机转了一圈回到经理手上确认下单一茶才踢里踏啦从楼上下来。


    “你们点奶茶啦?”一茶绝望捧脸说怎么都没人来叫他。


    “卡梦给你点了。”傻兜重新切进菜单问一茶这个是不是他要喝的。


    “啊对对,这个可以。”一茶一眼就在人群中撞上卡梦视线,“你怎么这么懂我啊kmbb。”


    卡梦说你点奶茶十有八九都逃不掉这么老几样,“看你点几次就知道了呐。”


    一茶心中窃喜,故意追着问,“观察这么细致啊卡梦北鼻?那你也看过傻兜点奶茶了,知道他喜欢喝啥不?”


    卡梦跃跃欲试,顺着一茶问的话把每个队员的喜好都挨个说了一遍,大差不差。


    “这不简简单单?”卡梦得意地看向一茶,见后者一脸不屑嘲笑他花孔雀到处开屏。



    “我是不相信的好吧,我下次点个别的,你到时候一定猜不出来。”一茶嘴上不饶人,心里也不愿承认他的聪明机敏。他宁愿他是个十足笨蛋,全凭默契蒙对自己的喜好,只和自己最亲近。他懊恼刚才为什么非要求个证明,现在看来对方不是十足笨蛋倒是个十足木头,于是闷闷走到餐桌边一个人看小视频。





    说起来一茶的偏好应该算是第一个记住的。这种记忆的先后顺序有什么讲究卡梦也不愿意细想,反正要怪就怪一茶点单时总喜欢在自己耳边嚷嚷说要这要那,每回卡梦请客的时候就跟只小蜜蜂似的转来转去,明明拿别人手机点单都要干净利索得多。



    可卡梦不讨厌。如果一茶不凑过来对着菜单来一通东拉西扯、或是不在自己身边东拉西扯,他甚至还会觉得不那么习惯。



    他终于觉察到这或许不是什么好兆头。卡梦看着不远处一茶一手托腮,把脸上不多的一点肉挤到嘴角,仿佛正撅着嘴垂着眼睛刷手机,一副委屈了的模样,而浑身除去滑动屏幕的手指外别处一动不动,安静地坐着,好像一尊上好鱼肚白的大理石雕像。



    此刻莫名的心动只能说明一点——卡梦抬手捂眼心虚般转开视线——大概自己已经沦陷了吧。就从那盘樱桃,就从那个被偶然夜闯房间的晚上,第一枚煎蛋、第一次单练、第一口合抽的烟……一茶穿过层层心防,彻底走到了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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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队内训练赛前一茶在麦里吵吵闹闹的间隙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一茶?”卡梦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不和谐的声音。    


    “…没事。手有一点难受。”


    傻兜说要是太痛的话就跟教练协商休息一下吧。一茶拒绝说没什么大问题,“不痛,就是有一点点难受。”


    “要不要我帮你也贴一个?”卡梦伸出手给一茶看,“可以稍微缓解一下。” 




    卡梦摘下耳机起身欲上楼拿肌肉效贴,转念还是让一茶跟着一起上去一趟。关上门打开灯,一茶老样子在自己的固定座位坐好,把手平放在桌上。


    “我要做什么吗?”


    “不用,你就把手给我。”卡梦和一茶面对面,问他哪里难受。于是葱白手指在桌面上跳动,惹得卡梦意乱,恨不得立刻将它们全部捉在掌心。他把一茶的手指捏在指尖,出于私心多看了两眼。



    “你的手跟女生的手一样。”卡梦低头剪肌肉效贴时说道,“又细又白,然后指甲也很秀气。”


    一茶闻言正反瞧了瞧自己的手,笑着跟卡梦炫耀说大家都喜欢看他手用力时候的样子,“你看,”他直起左手,用筋骨突出的手背朝向卡梦,挑眉道,“性感不性感?”


    卡梦看了一眼便慌忙扯过那只煽风点火的、瓷白漂亮的左手,认真为他缠上黑色的肌肉贴,又拉过他手腕,拇指在微微有些突出的腕骨附近摩挲按压,“这里再帮你贴一个。”




    一只手缠完换另一只,一茶动了动贴好的左手感觉力度正好,咂摸卡梦说的话忽然回过味来,“说我手像女生,你牵过多少女生的手啊?”


    “没牵过呐,就是以前上学的时候见过。”卡梦嘴角微翘,“就是觉得你的手很好看。”





    一茶难得沉默听话任人摆弄,全部贴完后卡梦却不放人走,问一茶一直低头看手机,颈椎会不会不舒服,“要不顺便帮你一起贴了吧?”



    他话音刚落突然倾身上前要看一茶的后颈,二人间的距离快速缩短让后者脑中警铃大作。在一茶视角看来仿佛是卡梦的嘴唇将将要碰到自己的脸颊,于是他紧张地绷着身体往旁边偏了偏头,而卡梦像猛踩了刹车似的就此停下。一瞬间时空停止,好似卡梦突兀的一个索吻被一茶的小动作拦在半途。



    一茶不知道自己的那句“不用了”是怎么说出口的,他只觉得心如擂鼓,脖颈动脉上覆盖的薄薄一层皮肤约是再难以掩藏这份爱慕。


    他操纵僵硬四肢跟着下楼——完蛋了,一定会被发现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通红的耳尖,有些颤抖的声线——卡梦回到座位重新戴上耳机,甚至直到第一局结束都抑制不住笑容。




-




    几天后的夜里卡梦拿着一卷肌肉贴敲响隔壁房门。应门的是无心,“卡子哥什么事?”


    “一茶在吗?”


    被叫到的人从房里探出头来,说卡梦北鼻我正要去找你。    


    “一茶,”卡梦挥挥手里的东西,“来帮我。”




    “你不是说自己搞得很熟练不靠别人嘛。”一茶进了卡梦房间,坏笑着说他怎么今天想到要人帮了。


    “要让你熟悉一下呐,万一你以后要自己贴呢?先用我来试试。”


    一茶本来想说你以后都帮我贴不就行了,但看着卡梦伸来一只青筋盘绕又宽大有力的手,拒绝的话便堵在了嘴边说不出口。他听卡梦的指挥先不撕开胶,绕着手腕量出合适的长度。黑色的胶贴被一茶牢牢裹缚在卡梦腕上,“…把你两只手都捆上。”他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带着他一如既往自诩变态的笑容,“就像这样。”



    卡梦看一茶拉着自己两手合拢在一起,“干嘛呀?要绑架我啊?”



    “绑架你。”一茶咧着嘴笑,“我把你绑走,让老板再付我一笔钱把你买回去。”



    “劫财啊?”



    “不然呢?”



    “我以为你要劫色呐。”



    卡梦依旧并拢着双手,薄薄一层黑色肌肉贴覆在腕上,有些禁断的美感刺激着一茶的神经。他知道这样一副手腕根本不会被这种胶贴束缚——一茶不敢抬头——他甚至在隐隐期待这副手腕挣开枷锁,把自己牢牢控住无法逃脱。




    “你皮肤好白啊。”卡梦的声音随着他从一茶手里接过肌肉贴的动作同时响起,“黑色很适合你。”


    一茶仍低着头,不自觉地将双手叠放在一起。但卡梦还没有下文,门外却突然有人高声喊一茶在哪里。可想要回应的话被卡梦拦在嘴上的手捂得严严实实,一茶因吃惊而瞪大双眼的神情正正落进卡梦深邃不见底的眼里——小鹿一样懵懂的眼神,还有眼角下一滴惹人怜爱的泪痣。


    卡梦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一茶不要出声,等门外声音飘远才松开手,轻轻继续告诉一茶,说粉色一定也很适合他。



    一茶的骂骂咧咧被卡梦以打开抽屉拿东西的举动当作回答,看着后者手上一根粉红色的条带状物品,一茶疑惑道,“你拿的什么东西?”


    然后一茶就看着卡梦慢慢拉开那根带子,尾部变成两条细带,顶端缀着一朵蝴蝶花,又把它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我给我新娘子买的腕花呐。”



end.



后记:老样子,看到各种动作描写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是x暗示;以及我真的不太会类似题材呜呜小茶的手能不能让我舔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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