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遗憾。二十年了,我知道你在嫉妒我。

【宿伞/安咎】花无泪

*几乎没有无咎直接出现的兄弟情深

*请看到最后

*欢迎评论砸我

*别一到伞伞就刀刀刀(流泪猫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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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时过半,谢必安睁开眼慢慢坐起身,忽的生出一种怅然若失之感,总觉得自己好像弄丢了什么东西,便翻下榻来四处走动,不大的屋子一会儿就给全都转了个遍,可愣是想不起来也弄不明白自己究竟丢了什么。

    “我为何会有如此想法?”他轻声问自己。“真是奇怪。”

    洗漱过后打理那一头如瀑般的浓密黑发稍稍费了些时间。再回到房中更衣,谢必安拉开梨木的衣柜,当下大吃一惊。

    “怎会全都是白衣?”他左右翻翻那些素色的衣物。

    “我那墨绿镂金的马褂,雪青色的外袍,还有那件双宫绸面的红锦衣都到哪儿去了?”他一边找一边略显焦急地咕哝着,随后又拉开旁边的柜门,发现里面居然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原来真是,丢了衣服了!”谢必安恍然大悟似的直起腰来,“得赶紧去衙门报案才是。”

    这下他也管不了太多,便随手拣出一件白底墨袖的长衫穿上身。这长衫右襟腰侧各盘着三个梅花扣,裾边和袖口都拿金线绣着秋菊,下摆舞了条金龙,后腰处还缝上了个白绳坠着穗子,下边儿吊着的玩意儿像是个不过巴掌大的小盘子。谢必安也没工夫细瞧,套上裤子蹬上布鞋拿过靠在门边的那把黑伞便立刻出发要去衙府。

    

    谢必安着急着要出门,因为他家在城西,衙府却在城东,得要走上个半日才能到达。出家门时已辰时将尽,他决定索性先走一段,到市集上随便吃点,回程时再顺道儿捎些点心熟食,晚膳也算有了着落。

    可等到饭馆一摸腰间却发现坏了大事,他竟忘了拿钱袋!

    谢必安心里一慌,搁下手里东西赶紧又搜罗自己宽袖的口袋,亦是一无所获,才猛地想起钱袋应该是和腰带腰封挂在一块儿的,而今天穿的长衫不用腰封,故而也就忘了要拿钱袋。

    这可怎么办?再赶回家中怕是就快要中午了,岂不白白浪费时间?得想个法子弄到些银两才好。谢必安这么想着,弯身去捡躺在地上的伞。

    ‘等等!这伞是哪里来的?!’

    一早晨谢必安这颗心就没跳匀过,七上八下的。可这伞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呢?自己可从来不记得有买过这样一柄怪模怪样的伞——黑色伞面绣着金纹,竹制的伞骨尾端刻了些繁复漂亮的图案,到这儿都没什么,怪就怪在它身上贴着三张符篆一样的布麻,半落不落,谢必安想撕也撕不下来,只好任它们飘飘荡荡,更怪的是他今早就那么自然地把它带上了,好像是某个已经无需再思考,深深烙在脑子里的举动似的。

    正在谢必安不知所措时,街对面一家当铺给他提了个醒, ‘我可以把伞当了换些银两嘛。’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去。


    这当铺里头站柜的男子宽眉鼠目,满脸横肉,下巴微微往外突,瞧着凶相。谢必安吞了口唾沫,心里头估摸这人起码也得是个七八尺的壮汉,吓人的很。坐柜的倒像是个白面小生,叫人看了不生分。

    “我要当了这柄伞…嗯…做成死当吧。”

    站柜的接过伞来左右转着看了一圈儿。

    “哎!你这破伞怎么撑不开啊?”男人喝了一声,把谢必安脑壳儿也给震得嗡嗡响。

    “啊?怎会?”谢必安拿回伞,只刚触到伞柄,那伞便张了开来,三张符篆竟也随之不翼而飞。再看这伞,一下多了几分富贵气,精致不少。

    但真就一刻也不叫谢必安踏实,这伞居然脱了手悬在半空飞到那站柜的头顶,还投下了绿色的光照在他身上。

    站柜的惊叫一声窜出高高的柜台,满脸惊恐。他使劲儿拨那伞想把它拨开,可它竟是纹丝不动。他又冲谢必安大叫:“怎么回事?!”

    谢必安亦是被这伞吓了一大跳,这回又让这站柜的给吓了一大跳。“我也…我也不知道呀!”

    “你快!快帮我把它拿下来!快拿下来啊!”

    谢必安伸手试探着碰了碰它,再使出浑身解数想把它合上,得出的却是和那人同样的结果。

    突然,那站柜的朝门外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救命。得亏沿路上几乎没什么人,要不能给吓死一大片。谢必安和刚才坐柜的一道跟在后面追,一路追一路也跟着喊,叫他快停下,大家好一起想想办法。

    可说时迟那时快,从另个拐角拐进来辆大马车,看样子直朝掌柜的去了。谢必安连忙高呼小心,那人稍稍回神,才想起要往边上躲一下,不过还是差了一点儿,等谢必安二人追上去时,黑伞已经合上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站柜的大汉摔在旁边嗷嗷直叫唤,一瞧,是折了条腿。

    马车上下来位青年,他戴着顶牛皮还不知什么皮料做的帽子,是谢必安不认得的样式,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抱歉又着急得不知所措,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刚进城的外地人,人生地不熟。

    谢必安拾起那把伞,道:“我刚才看见往那边走有家医馆!能否请这位年轻人帮忙驾车把他…把他送过去呢?”

    刚刚看着还文文弱弱的小个子听完当下唱起红脸来:“别听他的!别听他的!他就是个妖怪!是个妖怪!这位爷您刚才看见没有!咱们掌柜的头上悬的那把伞就是他的!”他一边给自己主子顺气一边控诉,“千万别听他的呀!他就是个害人精!”

    外城人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谢必安,眼神在后者左脸上兜兜转转。

    谢必安反应过来对方在看什么,忙摆手道:“不是不是!这就是个天生的胎记,我真不是坏人!更何况这位……的腿断了,赶紧去医馆看看总没错吧?你们难道还知道附近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治腿吗?”

    戴着奇怪帽子的年轻人赶紧点了头,“他说的对,别的过会儿再谈,先送医馆吧!来搭把手!”

    扶着人进了马车,掌柜的小跟班也钻了进去,这倒叫谢必安难办了,进去一道坐着未免太窘迫,自己跟在后边儿跑又成何体统?

    “那个……能否让我同你一道驾车?”谢必安局促地挠挠脸又捏捏鼻子。

    外地人看样子明白了谢必安的难处,“行,你帮忙看着路,也方便。”


    一阵颠簸过后总算是把伤者送到医馆见着了大夫,那大夫姑娘头上像是放了顶白色方形小帽,穿的衣裳又叫谢必安看不明白,要不是她自我介绍说是看病的,谢必安还未必信呢。

    她领着众人安顿好伤者之后,先指了指外地人叫他出去,又指了指谢必安,“把伞放在这屋里,然后跟我来。”

    谢必安弄不清状况只好照做,他把伞斜靠在墙角,随大夫到了另一个房间。

    “那个……请问姑娘,你不去医腿吗?为何叫我来这里?”

    “你别急,再等等。”


    过了一会儿,隔壁房间忽然响起一阵尖叫,姑娘拉过谢必安的胳膊回到刚才的房里。


    只见那小个子手里正拿着黑伞,伞尖儿上还滴着血,壮汉则大张着嘴歪倒在地上,身下一片红,血早就淌了满地了!


    外地人瞧见,惊呼道:“杀人啦!”

    “不……不是我!不是我杀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小个子脸煞白,眼珠子瞪的快要掉出来,两条腿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像是怕沾着血,连滚带爬地躲远了些,仍止不住哆嗦。忽而他反应过来似的,指着手里的伞辩解:“是这个伞!是这个妖伞!是它杀的!不是我啊!”

    “大白天说什么梦话!赶紧!”大夫姑娘拍拍外地人的肩膀,“你驾马车,赶紧送他去…送他去衙门!”


    鬼哭狼嚎渐渐远了去,谢必安感觉身旁人碰自己,这才想起扭头,神情惊魂未定。

    “啊…谢某方才失礼了。”他弯身作了一揖。

    “没事儿。”姑娘倒是不怎么受影响,“这里就交给我吧,喏,拿着你的伞快离开吧,这儿晦气。”她拿白布擦净伞上血污交还到谢必安手中。

    谢必安却摆手道:“不…不必了。这伞就同他……一道下葬吧。”

    “说什么呢你个大傻子!”姑娘不知为何起了脾气,一把将伞塞在谢必安手里。

    “给我好好带着他,别再弄丢了!赶紧走!”


    这究竟是什么跟什么?被硬推出来的谢必安长叹一口气。方才那两人乘着马车去衙门,结果自己被折腾地忘了出门原本是要做什么,竟没想着请人捎自己一程。他低头瞧了瞧手里的伞,又忍不住叹气。


    “哎…!”后腰猛的挨了撞,谢必安下意识去摸,发现那个小盘子被正逃跑的人顺走了!他刚想着伞既是卖不出去,那个小玩意儿说不定能做个饭钱,好让自己解决当下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窘况。

    可不能让窃贼得逞。谢必安拔腿就追,追着那人进了条小巷,看着他翻了墙到另一头,自己也一手扶墙一手提大褂跨了过去,左右瞧瞧却已没了人影儿。谢必安不服气,又往旁边杂草堆走了两步——“啊…!”结果脑袋让人家拿板子狠狠砸了一下,晕晕乎乎眼冒金星。


    “唉我今天是撞见鬼了……”谢必安泄了气跌坐在草堆旁,没多久,他抬眼又看见一名男子手里提着个小箱子也翻墙过来,谢必安本没力气管,可那男子发现有人,竟吓得掉头想跑,结果跑出没几步又转身回来,腿迈得犹犹豫豫,不过好像确实是要朝自己这里来。

    男子一头银色短发,脸上蒙个面罩让谢必安摸不清他的长相,但一双眼睛甚是清澈透明,不像坏人。

    “那个…”银发男子畏畏缩缩地开口,“你受伤了……我能不能帮你看看?”

    “那就,劳烦公子了。”

    他的动作又轻又慢,很是小心,检查一番之后道,“只是有点乌青…还好没破皮…”他打开带来的箱子,里面整齐放着一排排谢必安叫不上名字甚至根本没见过的东西。

    “你要干什么?”

    “不……不要害怕…!”

    谢必安有些好笑,分明那人看起来更加害怕。

    “我就是帮你…帮你遮一下……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来了……不然会…会不好看…”

    谢必安不习以恶度人,便放任他在自己额头上鼓捣。半晌没了动静,他睁开眼道,“怎么?可以了吗?”

    “嗯……那个……”银发青年从箱子里扯出一大块白布铺在地上,“能不能请你躺在上面然后闭上眼睛?不然…嗯…我不太习惯…”


    过了没一会儿,谢必安起身照了照铜镜,“咦?我当真受过伤?”

    “嗯…”青年点点头,指了指自己脑袋,“就在这里…有乌青…我只是帮你遮住了……没有治好…嗯…你可以去问艾米丽小姐要一些药膏…”

    “艾米丽?”

    “嗯…就在主街往西不多远那家医院,艾米丽是那里的医生,她人很好…”

    “是那位大夫姑娘?”

    “嗯…”

    啊,原来那位是艾姑娘。谢必安打算回去路上问她拿些药,再好好谢谢人家。

    “你……你快走吧!不然要来不及了…!”

    谢必安被推着起了身,心说也是,再不去到时候衙门歇息了,自己不是白跑一趟。

    “那谢某在此别过,多谢公子。”


    哎?可自己也没告诉过他要去衙门的事呀?他如何得知的?又为何要催促自己?


    咕噜噜。肚子一声大叫让谢必安不得不停下思考,他觉得再不吃点东西真的就要撅过去了。可自己身无分文也没什么可做抵押的东西,难不成真的脱了衣服抵钱用叫人看笑话?

    好巧不巧左手边一家牛肉铺子飘出浓郁香气,谢必安忍不住咽口水站在铺子前头挪不动脚。不过除了香味儿,还有别的叫谢必安挪不动脚的原因——“掌柜的,您这刀…还真是神奇啊。”

    铺子门前掌柜左手五根手指各绑着一个小刀,片牛肉的时候就五根手指一块儿切,又快又好,实在让人忍不住拍手叫绝,要是路上人多,铁定要围上好大一圈看客。

    那瘦高掌柜听了谢必安的话并未作声,只抬起一张戴着苍白面具的脸定眼儿瞧瞧。谢必安被他盯得不自在,约莫是饿得久了,身子还有些发软。

    掌柜的仍未说话,走出来拉过谢必安的手就往店里带。

    “哎哎!不是!等下,我身上没钱……虽然饿得紧了,但也没有吃饭不给钱的道理啊。”

    掌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请谢必安落座,自己到前头端来半斤牛肉还有二两黄酒摆在木桌上。

    “我真的……没钱啊。”谢必安心说要是他还没反应自己可就先君子后小人了。

    果真没有应答。


    一顿饭算是进了肚,谢必安起身欲道谢离开,“啪!”一声,自己面前的桌子突然碎了。掌柜的人影儿正罩着谢必安相较而言过于娇小的身躯,手上刀片轻轻松松就能把他切成碎末。

    坏事!谢必安脑子里正盘算自己要是逃跑能有几分胜算,结果被掌柜一个大力拎起来,直奔楼梯去了。

    “我…不是…掌柜的…这位爷…啊…”


    一路磕磕绊绊上了二楼,谢必安差点儿把刚吃的牛肉和着黄酒全给吐出来。喘匀气他定睛观察了一番周围环境,灯光暗淡,四处摆着娃娃和饰品,左手边半开的衣柜里挂着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衣裳,自己身后还有一堵大白墙,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有客人了?”从二楼另头走出来一位白发人,听声音并不年老,约是三十不到。待他走近,谢必安看清那人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瓷白的皮肤,身上衣服自己虽看不懂,但瞧得出一股贵族气。他同楼下牛肉铺掌柜窃语一番,便转而微笑着招呼自己,“没关系,只要让我照一张相,我就来替你付欠下的钱款,怎么样?”

    “照相?”谢必安不明白。

    “没关系,我来教你。”他翩翩走来,按着谢必安的肩将他引到大白墙中间,“你只要站在这里,然后听我的指示做出动作来就行了。”

    谢必安木木地点了头便站在原地不再挪动,他现在只想逃开那可怕铺子掌柜手里的大刀。

    白发的先生来到一个小方盒子后头,拿红布盖住自己脑袋,时不时比划手势让谢必安配合自己,“你把手里的伞立在你的右边。”

    谢必安听话照做。

    “对对很好,现在换左手扶着伞柄…对就是这样,左手再往里收一点,停在那里!对,再把手腕内旋,反了反了,哎好极了,想象你的左手正拉着另一个人的手,放松一点别死死攥着伞。”

    对面的人停顿半晌,又直起身来回转了转,重新回到那方盒子后面,“你伸出右手,伸直,像我这样。”

    谢必安伸手。

    “接着往里拢一点手臂,想象你正揽着一个人的腰。”

    “好!保持这样不要再动!一会儿你看着我,我数三个数,数到三的时候千万不要眨眼睛。”


“一!”


“二。”


“三…”


    咔嚓!一大片白光晃过谢必安的双眼,他忍着没动眼皮,眼睛干得还落了两滴泪。


    “好极了…”

    谢必安听见白发先生轻轻称赞,不住问道:“请问,到底是做什么?”

    “啊没事没事。这样,你等下个月再来,到时候我把相片洗出来给你们看。”

    “给我们看?还有谁要看?难不成…”他悄悄瞥了眼旁边厨子,又快速收回眼神。

    “到时候一起看一起看!快,拿着你的伞赶紧走吧!钱我帮你付,别担心。”


    又是莫名其妙赶人走的。谢必安腹诽。不过他确实要赶路,再不快点真怕来不及。


    走出不远,一个怪人映入眼帘——他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手舞足蹈地横冲直撞,还险些钻进别人家屋子里去。谢必安本不想再惹事,可不料这怪人他认识,不就是刚才抢自己东西的窃贼吗!

    谢必安走上前去质问:“请你将我的东西归还于我,我便不再与你追究,否则就告……哎?你别走啊?”怎知那人翻着眼皮绕过自己就这样溜了!

    “你给我回来!”谢必安不得已拉扯那人衣襟,可那人仍不予理会,大张着口,嘴边还挂着涎水,喉底滚出些不明意义的声音。

    “你怎么了?”他抬手拍拍那人脸颊。

    这又是见了什么鬼?谢必安垂头叹气。他搜了搜窃贼衣兜,果真找到自己丢的小盘子。刚想就这么离开,但还是不忍放他在大街上惹乱子,只好拉扯着窃贼朝医馆走。


    “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叫你赶紧走吗?”艾米丽皱着眉头。

    “抱歉艾姑娘又要麻烦你了,能不能帮我看看他这是得了什么病?刚才他在大街上神神叨叨地左冲右撞,我怕出事,就带过来了。”

    艾米丽仔细诊了诊,而后道,“不用管他了,他已经死了。”

    “什么?怎么会死了呢?他这不是…这不是好好的…?”

    “你哪只眼睛看他好好的了?又没神志又没脉搏。”

    “怎…怎会?”

    “好啦好啦,我是医生我说了算,他真的已经死了。唉你这个大善人别到处当活菩萨啦赶紧做你的正事儿去吧!”


    谢必安闻言忽觉心头涌起千般无名愁绪如同江水欲淹没自己,然落花无情残花无泪,他几张口欲言,却终究不知该如何是好。


    “…何来的善人呢?”谢必安低声道,“我同世上千万人无异,此生负罪而来,侥幸赎罪而去,若不得,则转生轮回,直至尽头,我无怨言……可……”


    为何秋风要那般夺走落花言志的心愿?


    为何清晨的露珠也不曾给予那朵残花落泪的机会?


    为何……


    轰隆!

    天边一声惊雷,艾米丽浑身一震,连忙道,“你快走吧!快走吧!等下雨之前快去快回!”

    谢必安茫然道:“姑娘可否……”

    “不可!快走!”


    谢必安无言只好离开。他看这天气心想今天真是出门给自己“寻短见”了,走了大半天居然兜兜转转还在城西晃悠。不过手中有伞也算是幸运,至少回家途中不用担心被淋成落汤…鸡……


    伞呢?!他惊出一身冷汗,分明方才一直握在手中,怎么会不见了?



    “我的…伞呢?”



    “我要去报案……要报案…我丢了一整柜子的衣服,还丢了一把伞……”谢必安一边跑一边喃喃,“不对…不对…我没丢衣服…我的伞…我没有伞…我丢了什么…”他又迷茫地住了脚步。



    远处霹下一道闪电,乌云聚拢,又撞出一阵雷鸣。白衣青年站在青石砖上,于雷声中抱头仰天:



    “我到底丢了什么!!”



    黑云压城,风声越来越紧,谢必安身后的每一间屋子里却陆陆续续走出了好多人,他们每一张脸谢必安都似曾相识,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欲言又止,似乎焦急盼这场雨赶紧落下,又似乎在祈祷雨水永远不要降临。谢必安疯狂地大吼诘问:“你们为什么不回去!快回去啊!要下雨了!快回去拿伞……”



    快回去拿伞……



    “快回去拿伞…然后我要…我要…”



    “咎儿……”


    “南台桥…!”



    谢必安用尽全身力气奔跑起来,豆大的雨点愈来愈猛愈来愈密,盖住身后人们的欢呼。


    不远。不远。南台桥就在附近。


    他大口喘气不敢停歇,直到风雨中一座小桥映入画面,桥下正站着一人——白发飘扬,玄衣起舞——

    “无咎!!”

    “无咎你站在那里不要动!一步也不要动!”雨水打在脸上,打在眼睫,打落滚烫又冰凉的泪。



    “兄长……”

    河水已经快要没过范无咎的膝盖。

    “快上来!拉着我的手上来!无咎!”



    一晃不知多少年,谢必安终于将范无咎牢牢拥在怀中。



    “兄长你……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无咎要不能呼吸了。”

    “没事了…没事了…”

    范无咎听不懂自己哥哥到底在说什么,“还有案子未结,何来的无事?兄长不是回去拿伞了?怎么又回来了呢?”

    “没关系无咎,此后我再与你细细道来。”谢必安解开自己打褂的盘扣脱下长衫盖在兄弟二人头顶,


    “我找到你了……”


    “从此一生,便再也不离不弃。”



 某年月日,与当年南台桥溺水冤案相关三人悉数丧命,缘由不明,就此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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