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生出了很多问题,非常抱歉,下半年有缘再见

【D5】蒙骗(上)

*三部曲第二部——妹克第一人称视角

*请务必在看过前篇烂桃花后再点开此篇,否则会影响观感。本篇时间线与烂桃花完全一致,请紧紧跟随“妹克”的思绪,小心不要混淆时空

*因为篇幅过长所以分为上下

*三部曲共含两组cp:卡壳&虾觉 (本篇含极微量虾觉,不打tag) 请勿讨论其他cp

*含女装攻 作者能力获得些许提升 请注意

*杀手组织设定。存在其余私设,但因剧情需要,不便透露,如若发现,请勿较真,感谢

*更新周期可能极缓慢,如果您愿意等待,我不胜感激

*请勿升三,请勿跳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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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前我只来得及庆幸那么多阴差阳错让小铁还活着。

    所以拜托了,再救那个傻瓜一命吧。


    每过一段时间我就要跟我的闹钟说一声对不起,不是我不尊重它的职业,是我实在坚持不到铃声响之后再睁开眼睛。

    他//妈的,烧的慌,实在受不了。


    两年多快三年前那个爆炸直到现在仍然不断困扰我,我不敢常吃那些安眠药,却也不敢不吃。卡梦知道我睡不好,带我去看过医生,医生说我有点什么,植物神经紊乱,精神衰弱,问我是不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叫我平时多注意调节,最好能够每天坚持运动,保持心情愉快,必要的时候服药缓解。

    我严词拒绝了服用那些我看不懂的药//物的建议,即便我知道它们可能也只是帮我缓解睡不着的痛苦。


    人偏执的时候就有点迷信,像我,我就会想,这药是不是会侵扰我的大脑,强迫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忘掉那些令我执着的东西,换来几个好觉?


    那不行的。我这辈子大概就栽这个坑里了,谁也别想让我出来。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就这件事多少对我身旁正熟睡着的人有那么一点点不满——明明同是幸存者,为什么他现在还能天天拥有良好睡眠。

    我皱着鼻子隔着卡梦合上的薄薄一层眼皮打空气拳以发泄不满,但看到他露出来的小腿上缠着的绷带我又心软了——这是他上个任务被钢筋划到的。那天我在车里给他们指挥,大龙把卡梦扛上车时他整条小腿全是血。不过我看他脸色发白,身体部分部位偶尔抽动,完全是一个正常人受伤的样子,还悄悄高兴了一小下,以为他终于不犯病了。



    然后我就看见他伸手掐上了大龙的脖子。



    他右腿顶在车座椅上,左伤腿点地,行动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只是那个血哗哗往外流。


    说实话毕竟受伤了,他力气真不算大,我估计大龙是懵了才不知所措。我把卡梦的手掰开,又把他揽进怀里。

    大龙之前知道卡梦见血的话有一定几率会做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事,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所谓“不同寻常”究竟是怎么个模样,所以我能理解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愣在一边。

    “你快给扎一下,别让他失血过多了。”我只好出声提醒他。


    卡梦现在浑身都是冷汗,开始像呛住了一样不停咳嗽,咳得肺腔都跟着嗡嗡响。我像给小孩儿哄睡一样拍他的背,在耳边喊他。



    然后他妈//卖//批的掐上了我的脖子。



    总归力道不重,说是掐,不如说是把手架在了我的锁骨上,又用另一只手扣着我的肩膀,手指都在发颤。

他贴着我的耳朵,声音又哑又抖。


    他说,快去救脸红。



    脸红就在炸//弹边上呢,没救了。我想这么告诉他,不管大龙在不在边上,我每次都想这么告诉他。


    但我还是不敢。


    我让大龙先去前排,给这个伤号腾点位置。我没办法回答他,只有不停地在他耳边喊他的名字,喊他卡梦,又喊他游沭钊。

    接着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把脑袋往我肩头一栽,睡过去了,剩我一个人整晚整晚不得好眠。



……



    当年在MRC做的最后那一个任务,从计划到实施,在我脑海里重演了不知多少遍——包括朱雀的行动。其实直到GG也被朱雀端掉之前我都在想他们袭击我们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而得知GG只有双子星活下来单飞做了赏金杀//手之后我才明白过来,一个人想碾死一只小蚂蚁根本不需要理由。

    弄清楚所有事情花了我大概两个月,这段时间卡梦一直在医院躺着,没说变植物人,没说会死,但就是还醒不过来。医生说他脑部受重创——那确实,那么大块东西砸到头上了换谁谁也得躺这儿——可能醒来后会有后遗症。


    得嘞,后遗症,脑袋被砸还能有什么新奇的后遗症?这种老梗终于也要降临在我身上啦。


    

    “挺好的。”我笑着对老怪咖说。医生给卡梦下诊断书那天他刚巧在——他任务前骨折了,是唯一没有参加那次行动的队员,来医院看我俩的时候自己都还一瘸一拐的。

    “是挺好的。”他附和我,“做个普通人吧。”

    “我已经把我们的资料都抹掉了,新的身份也都做好了。就当我俩也死在爆//炸里了吧。”我问他,“你呢?咖哥?你还干这行吗?”

    “我也不干了,我已经正式退出了。”


    我点头,嘱咐他平时也要小心一点,毕竟之前他抛头露面的多。好在MRC没怎么结仇,据我所知老怪咖也没有什么私怨,应该还算安全。



    “那卡梦醒了你打算怎么办?还跟着他吗?”

    “我不跟着他,他咋办?”我转头看病床上的男人,不戴眼镜不说话,倒像个文文静静的小娃娃。


    “他只能跟着我。不然他说不定连自己叫啥都不知道呢。”


    “你要带着他去你老家当驻唱吗?”老怪咖笑我。

    “不行吗?”我反问他,“瞧不起卖唱的是吧。”

    “行了行了,万一人家不愿意呢。忘都忘了,凭什么要跟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对啊。对啊。

    他忘了我才是地义天经,反倒是我还在为这个“假设”感到惊奇。



    “没事儿!那就随便了,他想做什么都行。”我很豁然。


    “没事儿。”我坐在卡梦床边,在阳光里看他轻浅呼吸带着被褥起起伏伏,忽然那种生命从此刻重新来过的感觉直击心脏,没有仇恨,没有遗憾。

    “他不醒来也没事儿,反正我一直会保护他。”



    过了八九天,卡梦醒了。

    我给他喝了水,他看着我,好像没有多余的讶异。我试探着问他现在有什么感觉。


    “下次再也不从北墙逃课了。”


    他那么自然地回答了我,只是面部肌肉有些僵硬,笑容比较扭曲。我有点恍惚,还以为失忆的是自己,差点吓出一背冷汗。


    “怎么了妹克?”


    我接过他递回给我的杯子说没关系,下次小心一点一定行——我想起来了,他说的是我们正式毕业之前最后一次逃课,那两天好像是新生入学,到处都有人,只有北边的高墙那里比较空。其实也不是非得逃不成,但年轻小伙子有的时候就是莽,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结果那回我俩都摔得不轻。

    “还下次呢。没几天都毕业式了,不用逃,你都进不去学校我跟你讲。”他接着说,“妹克,我躺了多久啊?是不是摔到脑袋了?”

    “额…两个…两个礼拜吧?医生说你有一点轻微脑震荡。”


    正好这个时候医生也进来了,给他做检查。


    “啊?两个礼拜?那不是已经结业典礼都结束啦?”


    “对呀,我还被老班一顿臭骂。但他骂归骂,医药费都给我们结了。”我嘻嘻哈哈给他编瞎话,“我说等你醒了要给他登门道谢,他说滚蛋,他说他再也不想见到咱俩。”


    检查完毕,医生告诉我他身体恢复得不错,还需要再做一个脑部CT,确认一下大脑的情况。



    我说好。



    等到所有检查全都过关准备出院时,我都一直向医生隐瞒卡梦失忆的症状。我觉得医生应该也不是傻子,只是不想戳穿我。



    出院之后我带他去我新租的房子,问他,现在毕业了,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妹克?”


    “我不是说了吗你去哪我就去哪。”


    “那都不知道咱就加组织。”


    “不要!”我一下从床上蹦起来拦他。


    “干嘛,干嘛这么激动啊?不是你说我去哪你去哪的吗。”他好像是被我那么大动静给整笑了,以为我双标,出尔反尔。


    “我不要加组织,太累了。不干这行行不?”我重新躺回他身边。


    “行,有啥不行?咱直接去找个饭馆当帮厨都行。”


    我说好。他又笑,以为我在敷衍他。


    “我明天就去应聘好吧!明天应聘,明天上岗!”



    后来过了一两个礼拜,老怪咖来看我俩。我给他讲了卡梦的情况,他说这不是正好,把痛苦忘了,把欢愉记得。

    “然后你们就真的在那个餐馆当帮厨啦?”

    

    “对啊。”我喝了口面汤回他,“这不是我正好休息出来找你嘛。卡梦中午要当班的,中午厨房最忙。”

    

    “怎么他是厨师学徒你是服务员啊?是不是那个老板瞧不上你手艺?”


    “狗//屁!卡梦才是半个菜都不会做。他没法做服务员,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脸上那么大一块疤。”


    那你准备以后都这样了吗?他问我。


    我说那我还能咋的。

    “就凭我们,还能报仇不成吗?”


    我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重,老怪咖又心细,肯定是听出来了——所以他说,

    “别冲动,如果你有什么想做的,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消停一点吧。我笑着拿筷子敲他的汤碗,“小石子儿还想掀什么风浪呢。那可是朱雀,凤凰。”


    “那我们还是奇迹呢。”老怪咖嫌弃地别开我的手,说我敲碗像个叫花子。


    “奇迹顶个球用。哪里会有奇迹。”




    吃完饭回去轮班的路上我还在笑话自己痴人说梦,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烧高香了,哪里轮得到我去讨什么公道。

    我看时钟,琢磨卡梦应该快要下班,反正现在这个点也没什么客人,我打算一会儿溜去后厨找他,让他到家先洗菜煮饭,等我回去烧。


    可我刚换完衣服走到半程,迎面跑来个小伙子撞我一个满怀,遇着什么天大的事情似的脸色苍白,跑得气喘吁吁都忘了叫喊。我把他扶稳问他怎么了。

    他说游沭钊是个疯子,要拿刀砍他。



    我冲进厨房的时候正好看见卡梦右手里一把小刀刺进了他自己的左手小臂,喉咙好像梗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半蹲在地上不停抽气,然后剧烈咳嗽。

    我脱掉外套撕下一条袖子给他扎好左手,又把他摁进怀里,接着就听到他嘴里不断念叨那几个名字——脸红,幻贺,友人夏——这几个名字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我的梦魇。


    “你想起来了吗?卡梦?”我用力锢住他的身体,“听得见我吗?卡梦!”


    他还在发抖,能动的右手发狠一样抠进我的手臂,声音却细若蚊吟,


    他问我,妹克,你找到幻贺了吗。


    我告诉他,幻贺没事,幻贺好好的呢。大家都没事,都好好的呢。


    接着我感觉到他好像放松很多,慢慢软倒在我跟前,最后失去意识。




    去医院包扎完没多久卡梦就醒了,我问他记得多少,他说他记得当时特别难受,还有点反胃,没忍住捅了自己一刀。

    他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我,问我他有没有伤害别人。

    “没,倒是有个小伙子被你吓得不轻。”我如实回答。


    “我以前小时候,天黑了不开灯,就会有那种难受的感觉。但很轻,深呼吸或者喝两口水就没事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这么严重。”

    这种情况我第一次听卡梦说,他之前一直瞒着所有人。


    那你还记得当时为什么会突然那么难受吗。我问他。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可能是看到了砧板上的生肉吧?我也不确定。”


    “之后呢?之后你还记得什么吗?”我接着问。


    他摇头,说自己再醒来就在医院了。



    他住院期间我去找过心理医生询问他这种情况,医生告诉我不排除有应激创伤障碍的可能性,不过具体问题还是要具体分析。

    所以等卡梦又出院之后,我就带他去找了那个医生。


    我不是很想回忆从这里开始的寥寥几次心理咨询经历,甚至有一个不愿我陪同的倒霉医生被突然发病的卡梦活活掐死了——我很清楚卡梦杀//人有多狠,她连呼救都来不及——要摆平这件事还花了我不少功夫。



    但即便如此,我整体仍然保持乐观,卡梦也很理解很配合。我抱着不小的希望,相信现代医学总有办法让我们有能力面对那个惨痛的过去。



    可我还是太天真了。



    有天夜里我躺在床上时,卡梦突然凑过来问我。

    他说,“妹克,要毕业了,你想去哪里?”


    我看着他纯粹茫然的眼睛,意识到他的创伤应激障碍可能正变得更加严重。


    我以为是治疗给他过多刺激的问题,所以之后就没再带他去看过医生,天黑前一定会开灯,不让他进厨房,不让他见血,既然他想不起来那我就陪他一起忘掉。他的情况也似乎因此在一天天好转。



    直到某个晚上我带他出去吃饭,我不过是去了下洗手间,回来就见他在餐桌上拿叉子扎自己的手。





    那一刻我直挺挺愣在原地没能挪动步子,好像身体被挂了铅块坠到深渊地底,只能站在那儿看他松开叉子,看他把脚踩上沙发,两只胳膊拢住小腿,蜷缩成一个蚌壳的模样,抖得像筛糠。

    我慢慢走过去抱住他,他没有咳嗽了,只是在哭,抬眼看我时脸上写满迷茫和无助。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抓着我的胳膊问我——

    “其他队友呢?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我这才发觉自己原来只是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终于证明了这道伪命题;我可悲地认识到这个漩涡他永远逃不出去,那些出现在我梦里的轰鸣和爆//炸,大概也会在他的大脑里反反复复不断折磨。


    他本是那么坚强,那么韧性十足,他还说过想让MRC能成为和那些大公司都无二致的组织……但他被人毁了。全都被毁了,我们的回忆,往后的未来,丝毫不剩,被那几包火//药炸得粉碎。


    我用膝盖撑着身体强硬地挤进他合拢的蚌壳,他的啜泣声在我耳边一点点打碎我的无谓和妥协。




    第二天他醒来后果然又问了我那个问题——

    “妹克,毕业后你想去哪里?”



    我直直看进他深色的瞳孔,要把这个选择刻进骨血——


    “去朱雀。我今天就准备材料,信我。”



……



    所以现在我正躺在朱雀这支小队的据点里睡不着觉。


……


    当时把这件事告诉老怪咖的时候他骂我羊入虎口自找麻烦。


    “你之前不是说不会再想报仇了吗?而且这真的太危险了。”他劝我不要想不开。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回答他,普通的丛林法则罢了,“我们就是从那种学院毕业的,会走这条路没什么奇怪。”我用很轻松的语气向他解释。


    “那你们做赏金杀//手也行啊,直接加入那里算什么名堂呢!”

    

    “做赏金杀//手没用啊。”我反问他,双子星当赏金杀//手多久了,有成效吗。“在外围永远都不会有办法的。”


    “你真的敢肯定他们没有查过你们吗?”


    “我保证没有蛛丝马迹的。”他还想接着质问我,被我打断了。我朝老怪咖摆出我最自信的笑容,“你最了解我的,搞信息资料这块我输给过谁?”


……


    我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时间还有,还能赖一会儿。

……


    跟老怪咖摆谱夸海口其实有点装的味道在里面。我也有找不到的人,也有查不清的事——比如幻贺。幻贺在那次爆//炸前大概半年左右就不辞而别了,半年里我一直没有找到他。


    说起来确实过于巧合,当时我拖着被炸伤晕倒的卡梦走出大楼废墟,看见面前停下一辆车。

    车是狼队的,送我俩去医院的是487和果冻还有狮子,我问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487说他们听到好大的爆炸声,本来是赶过来想凑热闹。他嘴好碎,语速又快,我脑子也浑,费了挺大劲才听到一句——“要不是我们赶过来,你跟卡梦已经没了。”



    他怎么会认识卡梦。没有照片,没有露面,不应该有人见过我们。

    而且外界知道的,应该只有名册上登记的ID,我是Maroco,卡梦是Kaka。



    487一下子没了声音,可能意识到自己说漏嘴。



    那天我借着受伤之便抓他胳膊时顺走了他的通讯器臂章,后来根据频率,才终于找到幻贺。


……


    我有点想上厕所,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干脆下床拉窗帘,喊卡梦起来洗漱,准备一起去领物资。


    趁他给自己换药,我带着早饭先到车上,从怀里摸出那张伪造的任务单再次确认了一遍,又放回夹克的内袋。


    我准备这个写着五个任务的清单花了两年的时间,一直在等合适的机会,设这个局,除掉那三个人——鱼生,大龙,和小铁。

    其实杨某人也参与了那次行动,但他转走做了备用队员,我没机会杀他。


    我深呼吸调整一下心情,突然有种天降大任于是人的感觉。我不怎么害怕,也不怎么紧张,就好像狼人杀抽到了狼牌,剧本杀拿的凶//手本,刚入行时那种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兴奋和激情又重新流淌在我体内,燃起一把火,烧断了所有退路。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我用伪造的清单换掉了总部派下来的两个任务,量不大,到时候给这两个任务兜底也不会太难。


    回程路上我坐在副驾刷手机,瞥到了前几天和幻贺的聊天记录。他上个礼拜招呼也没打就搬进我们对门,为了这件事我还瞒着所有人跟他见了一面想弄清他的来意。

    我问他你想做什么。


    “我想帮帮卡梦。”他说。


    帮?我接着问他,“怎么帮。”


    他应该没有仔细想过这件事,我猜他根本不知道现在事态是什么模样。他以前就有点这样,身体行动比脑袋转得快——但不是说他脑袋不灵的意思,反而他脑袋很灵,就拿他躲了我那么久来说,我确实佩服他——可这里的情况已经不是所谓“人多力量大”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我让他走吧,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你不用有什么压力,我对你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也并不好奇。就这样吧。”


    “还有。谢谢你当年救了我和卡梦一命。”


    他最后还是没走,他跟卡梦有的时候挺像的,都像倔驴。他执意要帮卡梦,哪怕只是简单的邻居关系,而且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本——幻贺的身份很特别,过去在MRC时他用Sha作ID,对外一直都是失踪状态,现在除了狼队的小孩儿们还有我,估计没别人知道他。



    我还是认命了,叫卡梦油门别踩那么死,开的慢点好“偶遇”那个“大学生”。


    在约好的时间碰面时,幻贺的举止谈吐比从前成熟许多,但还是能看出他紧张得手指乱搓。我卖了个破绽转开卡梦的注意力,故意让幻贺以后就拿真实的姓来称呼我俩,用名字分出两个世界,带着点私心把幻贺排除在外,结果被那个笨蛋一顿数落。




    几天后小队开始制定任务计划,不过早在之前我就已经开始布局,用假身份联系了蓝胖子,委托双子星替我办事,免得拖到后面会来不及。


    其实这五个任务最终的走向我心里多少都有数——我给他们量身定做的题,自然知道他们会解出什么答案,十有八九不会偏离;即便有些许偏差,也只会影响细枝末节,不会干扰大局。另外,所有人的联络信号路径已经在我控制中,他们发给总部的消息会被我先看到,一旦有意外,我好早做打算。

    但实际上这支小队从两年前我和卡梦刚加入到现在,任何与总部的联络都一直由我来负责,他们一般不会介入。

    习惯最害人。我准备这一切花了两年,希望不要出现任何差池。



    夜里,卡梦最后一个离开客厅关灯进房间,我告诉他,自己明天要去和情报人最后确认一下,还是老规矩。

    “行,那你一个人小心一点啊。”

    他每次都要老生常谈。

    “嗯。”我把手机锁屏放到床头柜,然后躺下接着说,“我到时候再顺路去给第二个任务踩踩点,咱们任务很密,得加快点进度。”

    他也上来躺在我旁边,说要不他们几个人先商量出一个大概来。

    我拦着他,说不要,“你们没我的情报就瞎讨论啊?那不是浪费时间嘛。我很快就回来的,我明天早上去,下午,最多傍晚就回来了。”

    卡梦说那就等我一起讨论,又催我快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次日我戴了面具和变声器再次去和蓝胖子对接。这回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儿——也戴着面具,但我认得他应该是心安勿梦。


    “上次给你们的朱雀的消息没有错漏,详细文件我带来了,你们可以再检查一下。”


    蓝胖子接过文件说他们会尽力完成,但还是跟我谈,让我把金额放小一点。

    我没意见,签了字留下文件和定金就离开了,自始至终那个男孩儿都没什么表示。


    金额放小的意思估计是有违约可能,我也猜到双子星可能会试探。不着急,有五次机会,我们可以慢慢来。



    下午回去开锁进门,我看见卡梦正抓着小铁给他上药,后者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上个药,又不是上//刑,干嘛呢小铁。”我笑话他。

    “我日你大坝这很痛的啊,你他妈要不要来试试。”小铁嘶嘶抽凉气也要顶我两句。

    “你也知道很痛啊,啊?”卡梦拽着他不让他跑,两个人的姿势贼滑稽,我站在一边看起戏来。

    再不好好上药你这个手就等着废了吧。卡梦接着训他,像教训亲弟弟,“不要一天天还在那里嘚瑟,觉得自己快好了就不注意。你这个毛病是要一直当心的,别老是让别人替你操心。”


    小铁不吭声不顶嘴了,只是静静地笑着看卡梦给他上药,时不时作出夸张的狰狞表情,轻轻喊疼,乖顺得离谱。我以前谈闲天的时候偶然向鱼生和大龙问过小铁的事,他们都说建队到现在,小铁唯独听卡梦的话,好像卡梦是小铁这孙猴子的五指大山,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临出任务前一晚,小铁说反正这次没他什么事,他明天去趟训练场,卡梦说要跟他一起。

    训练也非得一起去啊?你们俩是大姑娘吗?我说,“你不许去,改天再去,你给我在家老老实实写报告,回来让我再看一眼。每次都等着我来写,我又要出任务又要写报告,你就摆烂是吧?”


    “不想写报告。”卡梦伸着懒腰故意用那种好像嘴巴漏气的软软语调来进行无谓反抗,被我一掌镇压,他就假装被拍疼了在那里哼唧。

    “你打我。”他委屈似的泄出两声呜鸣,“我好难受啊。”


    “你给爷爪巴。”我嫌弃地推开他,“对了,明天早上我晒被子,你下午记得收啊,别又等到大半夜了还搁外面晾着。听到没有?”


    他乖乖说听到了,然后又赶我去睡觉,“快去床上躺着,别想别的,多躺一会就睡着了。”


    我谢谢你大哥,我说,“还是烦请您给我拿片药过来吧。”


    “能不吃药就别吃药了吧。”

    “那你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行啊。”

    “行你个勾勾!赶紧爬啊你我靠,你今天吃坏东西了是吧?”




    第二天我和大龙鱼生开车到目的地执行暗//杀任务,主人公照旧是狙击手鱼生,我和大龙在外围做接应辅助。趁独处的时间,我用随身带着的便携平板看了四周的监控,果然没有在可能的埋伏点看到双子星,他们是打定主意做观望处理。这时耳麦里传来打斗的声音——“有一小队人搞偷袭,”鱼生说,“但我已经都解决了,准备转移,完毕。”


    这些人应该都是问蓝胖子借的——我猜——用来试试水深水浅。


    我们三个的任务总体很顺利,我用通讯器给他俩传了简讯,说自己已到达安全地点,正在返程途中。


    但事实上我正在鱼生受袭的位置,看着那四具有明显狙//击//枪伤痕迹的男性尸//体,模拟鱼生当时的反应——他很警觉,比我预料中的更甚,而经历了这次袭击之后短期内如果再执行任务,他或许会加倍谨慎。


    回去路上第二个任务的剧本在我脑海里打转,我感到自己不得不尽早对鱼生下手,越往后拖,机会可能会越发渺茫。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距离据点还剩一个红绿灯的时候我收到了鱼生发来的消息,说卡梦状态不太对劲。


    这么大个人了真的很不让人省心。


    我在夜色里闯了红灯,不切实际地希望电子警//察已经睡着,就像我不切实际地想要一夜安眠。


    进门的时候大龙正以一个有些尴尬的姿势扶着卡梦,似乎担心他站不稳,又保持了一点距离。我箭步上去拉过卡梦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回了房间,生怕再慢一点他就会开始当众说胡话。他好像一直在强撑着不让自己陷入混沌,我轻轻喊他,想让他缓和一些,但他进了门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把把我推开,我磕到了门把手——动静闹的有点大,我还是把门反锁上,确保他们两个不能进来。

    后坐力让他跌到了五斗橱旁,他难受得皱着脸贴墙蹲下,掐住自己的喉咙;但因为求生本能,他总归没法掐死自己;我走过去扳他的手,他又把我推开,眼睛通红,蹙眉呲牙,像是一只凶兽,可又浑身发抖,把自己不断往角落里塞,过快的喘息间隙里露出哀鸣。

    我再一次凑过去慢慢拢住他,他的骨架子比他的气势要小得多,很轻松就能圈在怀里;我拍他的后背,引导他和我一样做正常呼吸;他却抓住了我的后衣领使劲把我往后扯,想要逃开。我没让步,和他僵持在原地,结果先投降的是我的衬衫——一件红色的格子衬衫,跟了我有些年数了,在MRC过第一个生日的时候卡梦送给我的——它的扣子崩开了;我卸了劲,还是被他拉倒在地上。

    五斗橱顶上有一把没收起来的小刀,他站起来把它握在手里;我赶紧去抢,但他动作很快,刀//刃已经划破了他左掌心,我只能抢过一双满是创伤的手,把刀扔到一旁。


    他需要发泄,时不时的;那些积压在他心底的情感需要有一个排出的窗口,无论是操控他抽//烟,操控他咳嗽,操控他杀//人,操控他自//残,还是操控他的眼泪。每当这种时候我都感觉自己是在阴影里找到了一个卡梦,而不是他真真切切站在我面前;每次我抓住他的手把他往我身边拽的时候,才能有一点他还没有完全陷落的安全感;但他眼里始终没有光,阴霾横亘在我们相连的手臂之间;我看着他透过我,询问过去的那个妹克,问他我们的未来在哪里;但过去的妹克不会回答他,过去的那个妹克只会说,“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只有我会回答他,只有我能回答他——


    “卡梦…游沭钊…你一定要跟我在一起。”



    果不其然当晚我彻夜难眠,反倒他发了一通疯,睡得格外安稳。唯一让我感到些许庆幸的就是自从我们进了朱雀的这支小队,他虽然偶尔犯病,但再也没有失忆的情况出现,总算打消了我最开始的顾虑,也冥冥中给我一种这条路可能还真走得通的感觉。


    我这么迷迷糊糊地想着,突然他一动,又把我吵醒。


    我可太委屈了。这个家伙扯坏我的衣服,破坏我的睡眠,弄得满屋子一片狼藉,结果只有一声对不起。我恼他,轰他出去,他自觉理亏,很顺从地离开了,还帮我掖了被子,关好房门。


    掖被子大可不必,反正我也睡不着。我翻身下床打开电脑,看到蓝胖子发来的简讯——是违约道歉函和转账消息。我看着有点想笑——双子星根本都没露脸,结果违约还得是做经济商的蓝胖子来背;这我要是不讲道理,蓝胖子的口碑起码下降百分之二十。

    但我是个很理智的委托人——毕竟是朱雀这种大公司的消息,想试探很正常;打着委托的名号实则设下陷阱想要赏金杀//手的命,这类事情也不是没出现过——我没有要违约金,只简单告诉他,没关系,还会有下一次合作的机会。



    过了两天我去找老怪咖。


    我曾经给卡梦介绍过老怪咖,他表现得对这个人毫无印象;自此我确定了卡梦不仅失去了在MRC的记忆,在学院的记忆也多多少少受了影响;而最近和幻贺见面之后,我彻底确认除了在下本人,他谁也不记得。


    幸好幸好,他要是醒来第一件事找脸红找友人夏,我上哪儿给他弄去。


    我跟老怪咖约在他公司见面——他用以前攒下的钱开的,虽然离上市还差得远,但也算是有模有样。

    “我就不一样了。”我进门跟他寒暄,“我这花钱如流水,一个任务好几万。”

    “什么意思?”他问我。

    没什么。我不想全盘托出,这样对谁都好,“要杀//人,当然要发委托啊,哪有不要钱的买卖。”

    “你不让我帮你,那我也没办法,但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也跟我在这儿老生常谈,我耳朵都磨出好几层不一样的茧子了。”我跟他开玩笑。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他很严肃;我每次来找他他都很严肃。但我是严肃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当一件事情只跟自己切身相关的时候我反而觉得轻松自在,所有的博弈都是放心大胆。


    “你这次为什么突然来找我?”他问我。

    “是这样的,你有没有赏金杀//手经济商的联系方式?随便谁都行。”

    “有是有。你要做什么?”

    “帮我买点炸//药。”


    他眼睛一下瞪得很大,“要炸//药干什么?你想硬刚吗?”


    “不是不是,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我的计划有差错,还可以兜个底。我也跟别的经纪商做了交易,但到货实在太慢了,几十克几十克的。我想你和我同时做交易,速度起码快一倍。”我安抚他,“其实大概率用不着的。” 我不信五次任务过去他们三个人还能活蹦乱跳。


    “你真的非要报仇吗?再说你这么做,对朱雀本身没有任何伤害啊?这只是一支执行任务的小队而已。”我就猜到他还要劝我。但事实上我没有他想的那么疯狂,我给自己找的理由是给卡梦治病,顺道解决一些私仇——


    “他们毁了卡梦,我一定要还回去。”


    不过他劝归劝,最后总会帮我。我谢过他,拉他出公司,说要请他喝酒。

    “我不喝。”

    “你不喝也得陪我,我跟他们说我出来跟你喝酒的,回去一点酒味儿都没有那怎么行。”




    第二个任务前我照例去找了蓝胖子。这次他们同意得更爽快,见面时蓝胖子身后也跟了两个男孩儿,身形相仿——皮皮虾真是长高很多,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比心安勿梦矮了快一个头,现在二人已经基本看不出差别。

    我同样把消息交给蓝胖子。

    “资料上的两个人,我希望这次不要再出现差错。”



    但事实上他们的行动又一次偏离了我的预想——我在外围听到几乎同时发出的两声枪//响,却又在耳麦里听见鱼生的汇报——少年声音依然冷淡,只是呼吸有些乱,应该受伤了。大龙的死讯并不在我意料之外,但鱼生还活着这件事足够让我心生慌乱——两次袭击都没有成功,痕迹太重,巧合已经难以解释。

    小铁说他在长廊上追击刺//杀大龙的人,我则从外圈绕到鱼生的位置去接应他, 卡梦原路返回车上,在约好的地点等待。


    我没想到心安勿梦会那么信任皮皮虾——既然长廊上的是前者,那么皮皮虾就是负责狙//杀鱼生的狙//击//手——大龙的位置完全在鱼生的狙//击范围之内,心安勿梦的躲藏地仅可能在少数几个死角,一旦移动随时都会暴露,而双子星竟然选择同时动手。如果皮皮虾失误再大一些,如果皮皮虾没有成功让鱼生的视线离开大龙,如果前后时间差再错开一点点,那么死的就会是心安勿梦。


    行吧。在去接鱼生的路上我耸肩腹诽。我摊牌了,虽然资料上写的是大龙和鱼生的名字,不过我要杀的其实也有心安勿梦。

    是要让小铁动手。


    哪怕枪声前后有一点时间差,都足够让大龙警觉,更足够让小铁赶到大龙的位置。就算大龙最后还是会被杀,小铁也不会轻易放走心安勿梦——毕竟一个观测手的战力总归有限。


    可是现在——

    “他//妈//的他跳窗跑了。”



    在车上我给鱼生做紧急包扎时脑子里还在想这次任务。

    我不是一定要杀双子星;我杀双子星,就像如果朱雀知道我和卡梦还活着,也会除掉我们一样。


    晚上临睡前卡梦问我皮皮虾和心安勿梦的事,我避重就轻地象征性给他解释了一下,把MRC、把我和卡梦,从GG和朱雀之间撇了出去,只提到朱雀围//杀了被削弱的GG,却没说MRC才是杀//死GG主心骨枯草的真凶。

    这么描述还是有点笼统了。我一面暗暗嘲笑自己心虚,一面嘴上把内鬼引向朱雀总部。


    但当卡梦说想要逃走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即便我知道他在开玩笑。


    无论他说什么荒唐话我都会答应——还是那句,人偏执的时候什么都容易相信——我就是个自私的人,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不能再忘了我。



    深夜我对照总部下达的任务,伪造了行动报告;大龙的死因我没有更改,确实是死于半路杀出的赏金杀//手;早些时候我联系了专人清扫今日现场,大龙的尸//体已经运到了他应该在的地方。




    休息日某天我借口去和蓝胖子见面,要求他们缴纳违约金并且终止和双子星的合作。他们两个目标有些大,要不是私心使然,我并不会选双子星替我办事。

    回去路上我顺道去见了另一位与我有联系的经纪商——我换了衣服化了淡妆,带了个花哨的面具,以女人的身份递交委托。

    “我不方便给你们她的照片。” 这变声器的音太高吓了我一跳,“但我知道那个狐狸精到时候会穿这件裙子。” 我把手机相册打开给经纪商看,上面是一条深蓝色的连衣长裙。

    “你们不用真的把她怎么样,就威//胁//威//胁她,然后把她的手包抢来给我就行,里面有她和我老公通//奸的证据。”


    原本是要下杀手的——这次本来是为了除掉大龙,在我最开始的预想里他有几率并不会死在第二个任务——我属实没想到双子星的行动会那么天马行空。


    也好在这种单人任务容易做手脚。昨天卡梦说自己要来抗压的时候我不好阻拦,也没有立场阻拦。他是个好队长,一直都很关照这支队伍里的几个弟弟;小铁状态不对我们都有目共睹,鱼生也并不擅长伪装社交,我又有别的身份,所以只有卡梦来执行。


    我之前做过心理建设,从五个假任务开始的那一刻起我与他就不再是一路人,我会一个一个杀//死他重视着的几个队友。就像他们当年做的一样。


    那天我对咖哥说的确实是实话,替卡梦治病不仅只是借口。之前我试过太多办法,但都像是我在妄想用沙砾堆一个城堡,而每次他犯病就像是大风,是海浪,是无可抵御的灾难,所有的辛苦都会付诸东流,留给我的又会是一盘散沙。

    我或许可以坚持,但卡梦不是一局可以不断重来的游戏,不是一份删除就可以重写的档案。他像是一张纸,我想尽办法在上面留下字迹或者图案,可总会被强制擦除;而每擦去一次,这张纸就变得更脆弱,总有一天会变成碎片、总有一天会走向崩溃。

    直到来到朱雀,他过分孱弱的大脑终于能记下些东西。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所谓的队友恰好填补了他内心的空缺和渴望,就跟那种机械玩偶似的,随便上些零件就不妨碍它继续工作。但这些零件终究不对号,他的病没那么容易好,我也一样。


    我要杀他们,跟治疑难杂症得下猛药一个道理,看看卡梦是不是必须得再经历一遍,才能真正全部想起。




    圣诞节那晚我和卡梦一道逛街散心,却不想碰上了幻贺。这天明明是工作日,就算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幻贺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倒是幻贺的脸上写满了 “异常”——他还是老样子,不怎么藏得住事。我偷偷用手机问他,果然,狼队下午在附近有任务,几个小孩儿办完事准备团建来着。


    「那你团建去呗」我给他发信息。


    卡梦正好这时也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幻贺直接把手机放起来了,他说行啊,他知道附近有一家火锅店,味道很好。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幻贺离席去洗手间,我跟着他一起,让卡梦看着位子别乱走。


    路上我八卦他,“今天什么任务?”

    “这怎么能告诉你呀?”

    “谁和你一起?487他们?”我接着问。

    “87没来。”

    “就果冻在?”

    “别问了呢,没法告诉你的。”


    那就是也不在。这也不在那也不在,来的估计是两个新人——唐突了,爱丽可不算新人。我点点头表示了解,“你怎么不去团建?跟队友关系不好?”


    “怎么会?我们的关系怎么可能不好?那必不可能的。”

    “那你跟着我们,不尴尬?”

    “都是老伙计了呀……”他声音弱了下去,几乎就是咕哝一声,我都险些没听清。

    “卡梦都忘干净啦,别折腾了。”我和他打趣,“怨种竟在我身边,怨种竟是我自己。”


    “你从来没有告诉我卡梦到底怎么了。”

    “说了你能帮上忙吗?”

    “你不说我肯定帮不上呀。”

    “我说过让你走,我并不需要你。我们都不需要。”


    “大龙死了。”幻贺突然如此说道,“是你做的吗?”

    “与你无关。”

    “你一个人总会力不从心的呀,毕竟有那么多人看着你呢,不管失不失手,你能做的都会越来越少的。”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你就帮?”


    我心思有些烦乱,步子忍不住越发加快。


    幻贺小跑几步冲到我前头一把拦住我,

    “我知道。”

    “所以你抽不开身的时候,我可以替你呀。”



    我停下来,幻贺站在我面前,两只大眼睛牢牢盯住我——印象里他目光总是躲闪的,看来这些年真的成长不少。



    僵持几秒,我最终还是松口了。



    “卡梦一直在找你。”我叹气一样说出这句话。

    “你不是说他都忘记了吗?”


    我纠结了一下如何给他解释,“你可以理解成说梦话。他时常在梦里提到你,提到脸红,还有友人夏。” 我深呼吸,接着说,“我的本意是不想让你再卷进来。你也好,咖哥也好,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们陷得太深,不想让你们也承担风险。卡梦重新醒来那一刻起,他和过去的所有联系就只有我一个人,是我自作主张做了所有的选择,我想亲手了结,不想再节外生枝。”


    “可是这样什么都做不了,我和脸红和友人夏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啊。” 我双手搭着他的肩膀,“他们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



    “答应我以后也要好好活着。”我顺势拍了拍他,“我相信你,要是有急需,我或许会来找你。但我俩现在再不回去的话,会被怀疑是肾出了问题。”


    “妹克。”

    他又喊住我。

    “太危险了…你带他走吧。” 他说,“剩下的事情我来做……”

    我打断他,“不用,我说了不用。快回去吧,卡梦要着急了。”





    出任务当天潇潇到的很早,估计是知道要打扮的人是卡梦,所以特地早些赶过来。

    我换好西装打点完之后就在一旁坐着看,时不时站起来走到镜子前凑近看,看潇潇在卡梦的脸上涂一层又一层的粉和霜,一点点变成我都认不出的模样。化完了妆那个画面真的很滑稽,精致脸蛋配绿衬衫橘裤//衩。

    太搞笑了,要是这个人是小铁,我肯定已经把口水笑得呛在喉咙里了。但我现在没那个心思。


    进房间我帮卡梦把那套给经纪商看过的礼服换上身,他骨架小,肌肉匀称,看起来就是个高个子的姑娘。我嘴上一边不断念叨着他的行动计划,一边给他扣腿//环袜夹——草率了,不应该先穿裙子的,搞得我现在只能钻在他裙//底给他搞袜//扣。

    卡梦腿上的皮肤比他脸上的好太多,还没什么腿毛,早知道不弄长筒袜了。


    “你别在我腿边上说话啦,好痒。” 他安静了半天,突然出声反倒让我慌了神。


    我没敢抬头,只好假装扯白袜的袜口跟夹子搏斗,他腿上一小块皮肤被腿//环和我的手磨的有点泛红。我故意不顺他意,免的让我咽口水的声音显得过于突兀。

    终于搞定两边,我才看到裙子两旁有抽绳。

    草,我是什么傻狗。


    我稍微把抽绳拉上去一点,好让他方便拿刀,告诉他走路落座的时候动作别太大,一般情况下有我在一定不会被人发现异常。



    “咋的,我是你老婆吗,你这么操心?”



    我一下心跳过速,蹲在地上终于忍不住抬眼瞪他。他提着裙子居高临下看着我,脸上粉揩得太多,笑得都有点僵了。


    “想啥呢你有毛病吗?” 我多少有点慌不择言。



    晚上的宴会主办方是我很早之前就联系上的,“郑先生”与他是至交好友。入场和寒暄都很顺利,我把卡梦送进舞池,他大概是憋得久了,总算逮着机会对我“表达不满”。

    “以后不要那么冒险。”他用被那个变声器柔化的嗓音责备我,嘴唇靠近在我耳边;我侧过头,看不到他的脸,只能隐约看见他埋进颈链的喉结,再是金色假发的发尾,还有他挺拔的脊背和不输给女孩儿的腰线。


    我意识到自己有点完蛋,却还是硬撑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出来,手上不自觉用力将他往身边揽——现在的他就是我的情人,

    “光明磊落得很。”



    一支曲子结束,我退出舞池坐在旁边的卡座静静地等,等卡梦那边的谈话接近尾声准备离开时,我通知我的经纪商让他们可以行动了。

    不多久之后传来打斗的响动,我一边装出惊慌的声音喊卡梦一边起身匆匆赶过去——闹这一出他肯定是要犯病的,现在他应该就已经听不见我说话了。


    我赶到时他果真杀红了眼——那顶假发本就绾得松,现在全都凌乱散开披在肩上,礼服的蓝色缎面染满鲜血,裙摆有些地方也沾了脏污,只有那双蕾//丝边的白袜干净得扎眼——我知道这不合时宜,但他此刻就像是个穿着血红色舞裙的斗牛舞女//郎。


    几分钟后无人存活,我抱住疯//癫的卡梦把他从尸//体旁拉开。


    “卡梦…卡梦…没事了,我们走吧。”


    他清醒了一些,让我拿好他的手包。


    “拿上了拿上了。”我心有余悸,仍牢牢抱着他不敢松手。


    “走…我们回家。”



    小铁在约好的地方开车接应我们。上了车卡梦一直揪着我的衣领把脸埋在我胸口不停咳嗽,咳得满脸眼泪;我感觉到自己胸前白衬衫那一块布料渐渐被洇湿,渐渐变热,再渐渐发冷;我把他抱坐在腿上轻轻拍他后背,把他的脑袋从布料里拎出来靠在我肩头。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偶有不正常的喘气,喉底发出嘶嘶声,像是哭得乱了呼吸。

    小铁应该是照顾卡梦,车破天荒开得很稳,还时不时通过后视镜往后瞥,我知道他在担心这个平时很照顾他的哥哥。

    “他没事的。”

    “是不是又碰到意外了啊?”小铁问我。

    “……有第三方也来抢文件。”我回答他,“卡梦把他们全杀了,见了血,现在情绪不太稳定。”

    “你妈的…”他狠狠捏紧方向盘,压着嗓子骂道,“到底是他妈谁在搞鬼啊!”



    回到房间卡梦按着我重重跌在脆弱的门板上,咚得一声我差点以为门框要裂开了。我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和乱成一团的妆容,伸手替他擦去眼泪和那些过量的粉,露出我熟悉的那个脆弱不堪的卡梦。

    “卡卡……”我不自禁一遍又一遍喊他过去用的id——以前在MRC,我想跟他耍赖的时候就会用矫揉造作的声音故意喊他卡卡,每次他听到就会一边嫌我恶心一边心软。


    一个人走了那么长时间我一直都绷着,此刻却突然很想哭。我仰起头睁大眼睛深呼吸,不让眼泪落下眼眶,左手攀着他的蝴蝶骨,右手扔掉那顶假发和发网,手掌贴上他干草一样的头发,指尖没入发根,他头皮传来的暖热体温刺激我的心脏——“卡卡…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啊…”


    “妹克……我好难受……”


    他竟然还保持清醒,此前从未出现过。


    我惊喜,问他怎么样能好一些。


    他让我给他拿一把刀。


    我慌乱地推开他,质问他要做什么。


    他又黏黏糊糊地蹭上来,扯开我本就皱皱巴巴的衬衫,在我肩上啃了一口——这是他第一次有伤害我的意图。我不知道他的精神正经历着什么折磨,还是带他到床边坐下,递给他一把刀,把自己的命交给他。


    卡梦扶着我的肩膀,我顺势倒在床上。被套和床单都该换了,枕巾上也全是我俩的味道。他撑着一条胳膊,另一只手握刀刺进我的肩膀。

    我疼得忍不住攥紧他上身的布料,屈膝的时候掀开了他的裙摆,西装裤蹭到他裹着白丝的腿,膝盖顶到了腿//环的皮扣。他一直盯着我的伤口,手带着刀//刃也一起颤抖,痛得我忍不住呻//吟,让他轻点。

    “卡梦…?”我喊他。


    他没有再回应,手上也不再使力。我卸下他的刀,坐直身子靠在床板上,他跟着我的动作跪在我身前俯下脑袋,贴近我唤我的名字——我从没在他的表意识陷入沉睡时听他喊过我的名字——他说,不要离开我。



    我微抬头看他被妆容和眼泪弄得一塌糊涂的脸,看黑色墨迹晕开后他左脸颊上长长的伤疤,看他朦胧迷茫的眼睛。



    我用力吻了他。



    如果我死了。我想。如果我死了,他应该也活不长吧。他这么依赖我,还有谁能带他活?


    可是不行。这样不行。我松开他的嘴唇,有些哀伤地看着他似乎有要睡过去的架势。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起码还有咖哥和幻贺,他们会带他活。

————

part 2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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